. 【爱丝者之血】 作者:Sirocco 「---于是再没有死。惟有光。」 只是他从未意识到,人造光源竟可以如此刺眼。 身着绛染丝袍的少妇,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停止了抽搐,再无任何生命的迹
象;那夺人心魄的黑色眼眸不再流转,脸上明媚的微笑也已凝固。女性的凋零,
固然值得用心刻画,却不令人向往---鲜血从胸前的伤口放肆地流出,逐渐吞
没了高贵的丝袍,汇成一片欲望之海。尸体旁边的学生,神经质地举起双手,在
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扔掉了犹在发烫的武器。 对于那具逐渐冰冷的肉体,他有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感情。他承认,他一直渴
望着能亲自穿上绛染丝袍,在路人的注目下享受无上的荣耀;可他又憎恶着任何
穿过它的人,为无法抹杀她们的亵渎而感到苦恼。他不想用「德不配位」之类的
下流词语污蔑对方,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份荣耀只属于自己。 死者身上强烈的血腥,混合着丝袍上极为淡泊的薰衣草香,剧烈地刺激着他
的感官,令他迫切地寻找一切欲望的出口---他颤抖着,不住地翻弄着自己肿
胀的下身,终于扯开了血迹斑斑的学生制裤,解除金属拉链的束缚,有些吃力地
掏出了另一把滚烫的作案工具---以丝谷的标准而言,他的阴茎实在太大了。 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刑罚,至少还可以利用性来为自己辩护。在无限时长的
死亡面前,每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都会沦为口不能言的懦夫;而自己身下巨大的
热源,则是对抗死亡惟一的武器。 此时此刻,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在尸体面前自渎---他懦弱的呻吟逐渐变
成了野蛮的怒吼,一些阴毛被他粗暴地扯下,紫红色的龟头被捏得肿胀欲裂,但
这些轻微的痛楚不能让他停下。作为从未交过女友的老处男,他有着长达十二年
的自慰史,习惯于每日晚上例行公事的手淫,对于自己的手心早已麻木不堪;可
面对着昔日偶像的美艳尸体,久违的性冲动再度出现。看着死者僵硬的笑容,他
竟萌生了正在与女人交合的错觉---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何种滋味。巨大的幸
福感挤压着他的龟头,灼烧着他的尿道,他感到自己的阴囊包含着初生的宇宙-
--在那粘稠而混沌的白浆里,万事万物都将在他的撸动下破茧而出。 五十秒的快速手淫,足以将处男积存的精液悉数挤出。在千万人面前自慰然
后早泄,发出极为放肆的吼叫,为高高在上的偶像打下自己的痕迹,这是他从不
曾想过的感人场面。他满意地想着,紧紧地捏住喷射中的肉棒,焦虑而笨拙地控
制着射精轨迹,让自己的精液尽可能的打中死者的脸。他是那么的爱她---爱
到必须杀了她,绝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失误。 一如既往的,女性不断在男性的世界中妥协,死者还要在生者的世界中受辱
。剧烈的射精之下,少妇潮红的俏脸上一片狼藉: 一部分精液溶解了她的口红
,厚实的嘴唇呈现出令人不快的脏粉色;另一部分则裹挟着浓厚的粉底,从她的
脸颊边不住地滚落,留下了一道道滑稽的痕迹。血腥与精臭弥漫在空气中,将罪
恶的舞台化为少年失贞的祭坛。在全体丝族社会精英面前,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
,他杀死并颜射了丝谷的首富,狠狠地击碎了丝族的尊严。他终于实现了童年的
梦想,再没有负重压在他的肉体上。 他不再是无名之辈了。 他倒了下去,将自己空乏的身体半浸在血泊之中,用绛染丝袍的下摆,裹住
了自己血丝密布的双眼,死命地呼吸着女尸的余香。巨大的满足感迅速阻塞了他
的感官,观众迟到而无能的尖叫,安全喷雾的刺鼻气息,甚至警卫对他的关节造
成的不可逆损伤,都变得毫无意义---他的世界只有光,无穷无尽的光。 全程围观的路人们想不明白,凶手为何要这么做。 出席高丝院的精英会议,乃至与丝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商人畅谈理想,恐怕
是每一个丝族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作为新织物企业的奠基人,鹿霖女士将世界
领先的技术带回了故土,创立了丝族历史上首个合成纤维厂,为丝谷提供了数十
万就业岗位;而她所创造的巨额财富,足以买下历代先贤念念不忘的长汛岛,让
全世界都在富裕的丝谷面前瑟瑟发抖---如果鹿霖女士不是真正的丝族英雄,
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个尊号呢? 年轻貌美的民族英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名之辈枪杀,甚至在死后遭到残
酷的淫辱,现场与电视机前的丝族同胞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而在警方控
制了罪犯,公布其个人信息之后,民愤如岩浆般喷涌而出,势必要将整个丝谷烧
的寸草不生。 「为鹿妈复仇」,「肢解任作桢」,「丝谷大审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爱丝群体振聋发聩的复仇口号,迅速淹没了所有使用丝语的社交媒体。与年轻人
不同,中老年网民习惯于在丝民网留言请愿,言辞也更加温和;而专家学者则一
面煞有介事地分析「任作桢现象」,一面争先恐后地出版?鹿霖传?和?她拯救
了丝谷?,全然不顾书中的当事人还没有全部死光。 其后,鹿霖的三女儿在镜头前及时出现,表示决不宽恕杀人凶手。痛哭流涕
五分钟之后,她旗下的卡西姆集团股价暴涨400%,丝谷的全体股民用这种直
白而感人的方式,向罹难的鹿家致以哀悼和支持。「任作桢」 一词迅速沦为最
恶毒的丝语词汇,用以诅咒不共戴天的敌人,被**们在校园里滥用。 在公开审判前的一周内,阴谋论甚嚣尘上,坊间纷纷猜测任作桢的背后是境
外势力,通过刺杀鹿霖来打击丝族的民族产业,最终达到经济殖民丝谷的目的。
在历史背景下,这样的猜测不无道理: 尽管丝谷只是西垂小邦,却垄断了海间
诸国的织物贸易,「丝族人」 在第二纪的各族语言中都是富豪的代称---蕞
尔小邦怀璧如此,自然会频频招致外敌觊觎。譬如发明合成纤维的溟族企业,一
直试图进入丝谷,以价格低廉的新织物挤占本土丝织品的市场。 作为当事人,任作桢对这些指控不屑一顾。迄今为止,任作桢只在色情电影
中见过一些外族人,而且他并不喜欢那些以丰乳肥臀和演技浮夸着称的溟族女星
; 但这些阴谋论确实引起了丝族最高安全署的防范,他们不得不放弃刑讯逼供
的手段,以免给居心叵测的外族媒体留下口实。在确认了任作桢出自桥东任氏,
其家族世代经营使用传统技法的生丝厂,而且父母皆是复国战争的烈士之后,任
作桢还是遭受了小功率电击和水刑---如此既能逼供,又不会留下瘢痕,也算
是对烈士子女的特殊优待了。 可丝安署的工作人员还是小看了这个早泄男,在连续审问六天后,任作桢的
口风依然和他的龟头一样坚硬,始终不肯吐露其幕后主使。审讯组费尽心机,利
用各种手段诱供,也无法把他和狼子野心的溟族企业扯上关系。明日就是公审期
限,如果无法及时取得口供,那么只好按激情杀人量刑; 既不是叛国罪,那么
在民间呼声甚高的肢解也就不适用了。诚然,丝族纺织业决不会因鹿霖之死而崩
溃,丝谷依然人人有工作,户户能穿衣;然而,被刺鹿案激起的巨大民愤,若没
有适当的酷刑表演作为宣泄口,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势力引向更危险的地方。 没人关心任作桢从前怎么活,但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明天怎么死。 无论如何,身陷囹圄的任作桢已经有所觉悟,他确信自己已完成了使命。对
他而言,肉体越痛苦,精神也就越坚定。至于,到底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令人失
望的世界,实在不值得他耗费心神。 躺在不足两米的旋转式囚床上,看着爬满霉菌的天花板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听着黑暗角落里时断时续的滴水声,任作桢从未觉得如此悠闲过,即便是学生时
代的最后一个假期也不过如此。他的意识有些恍惚,但已然清楚自己的处境。 尽管四肢都被电子锁固定,连阴囊也被套上了环,他仍能勉强转动脖颈,向
着右上方的摄像头微笑致意。长期的底幅电击,让他全身的括约肌都失去了控制
---随时可能流出的秽物,经常把囚衣染得恶臭不堪,令狱警难以接近; 在
经历了几次不愉快的清理工作之后,狱警们干脆剥去了他的衣物,任由他赤裸着
就地排泄,并为他配置了移动水箱以便清理现场。任作桢并不觉得羞耻,反而认
为这都是殉道者所必须经受的磨难,甚至为此感到……兴奋。 是的,他从未被人如此重视过。任作桢作为次子,没有分配到烈属福利,反
而备受同龄人的欺凌。在冰冷的童年,没有父母的保护与安慰,他只能像受伤的
幼兽般独自舔舐伤口。他自幼身材短小,因体质太差而无法参加各种运动。尽管
相貌清秀,但他羸弱的身躯根本不能让女性依靠,因此从未得到过青睐。无尽的
折磨中,只有伟大的丝族历史能为他带来慰藉---每当他感到痛苦时,就会翻
开历代先贤的传记,想象着丝族的祖先们会如何应对自己的困境。 任作桢一无所有,可他毕竟还是丝族人,这是他惟一的骄傲。千里镜川,万
年丝谷,祖辈们不曾更改过的习俗是丝族人强大的根基。无论当世之人多么地浅
薄,历代先贤始终与他站在一起。 进入大学后,他愈发觉得孤独。学生会与社团中充斥着享乐主义者,他们对
丝族传统文化不屑一顾,对合成纤维带来的产业危机熟视无睹。在任作桢眼里,
他们过去不是丝族人,现在不是丝族人,未来也不会是丝族人,只是一群无名无
姓无根无源的期货尸体。 任作桢用纸笔与乐器记录着自己的痛苦,摸索着创作了一曲采桑调。当然,
除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奚落,他的仿古作品没能收获更多的评价。但对他而言,这
是他复兴丝族文化的第一战。他要用被祖先祝福过的笔与剑,与这个病态的社会
作战,直到一方被消灭。 在实习季,同届学生大多为了卡西姆集团的岗位而争得头破血流,唯有任作
桢默默地去了故乡的生丝企业,与三班倒的厂妹们同呼吸共命运。校方不能理解
他的决定,毕竟以他的专业成绩,早已被卡企技术部预订了。然而在任作桢眼中
,为了盈利而向年轻人兜售梦想的企业,根本不值得他效忠;坚持传统工艺,为
千万丝族人解决就业的旧式工厂,才是他心中的圣地。在一片讶异的目光中,任
作桢正式进厂了。 在为同事讨薪而被暴力赶出厂前,任作桢的朝圣体验还算良好。在他的理解
中,历史悠久的生丝产业与传统文化不可解藕,与当代丝谷的繁荣强盛更是三位
一体。作为丝族历史的直接继承人,厂妹们无疑应受到全社会的尊重---他想
说,即使加班不可避免,至少能按时领薪。然而这番见解,还是引来了厂方高层
的一致嘲笑---他们在任作桢的身上,看到了父辈愚昧保守的影子。而这种强
烈的穿越感,与青春期父子冲突的屈辱混在一起,将敢于发表意见的任作桢推离
出厂。 任作桢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不被人理解才是常态。离别之际,天
气差的像他入厂前体检的那一天,恶毒的骤雨打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磨得发白的
安全鞋很快就被雨水灌满了。他艰难地抬起头,转过身,向着自己心中的圣地告
别。那几栋青灰色的大楼,在雨水中显得格外瘦弱,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连根
拔起,连一根丝也不会留下。雨水打在锈红色的旧楼梯上,嘲笑般的金属声格外
刺耳。楼梯之下则是一堆五光十色的废弃品,主要是纺丝机和上料机的零件,以
及破旧的染料桶。她们安静地卧在角落里,承接自楼梯漏下的污水,全看不出曾
经的...光荣。 光荣? 任作桢苦笑一声,恶狠狠地撕掉了胸前的工牌,生锈的别针扎得他的手指鲜
血直流。这本是他入厂时唯一的纪念品,本想着多年以后向子女炫耀的战利品。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这样无谓的青春,实不值得向子女倾诉。低声唾骂着厂长
,任作桢把血染的工牌扔得远远的。他要把自己的迷茫与屈辱,永远留在这里。 「桢哥!」 工牌落地的瞬间,熟悉的女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自觉笑容没刚才
那么苦涩了。 打着黑伞的黑制服厂妹比任作桢高了一头,干枯的长发盘在脑后,其中已有
几点白色。姑娘虽谈不上虎背熊腰,却也算身材健美,好歹比枯坐书斋的大词人
结实得多。只见她弯下腰,轻轻捡起被砸到地面上的工牌,在怀里蹭掉了上面的
红色污泥,又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腰间的丝囊里。 「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来送我。」 怎么会想不到,这正是他所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大姑娘为自己撑伞,忧心忡
忡地望着自己,任作桢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泪水混在雨水中一并流下,既无分
层更无涡流,量她也看不出来。 厂长亲口说过,染色车间的荔荔是个好女孩,值得用心呵护。这句为数不多
的人话,虽然没能让她在月底拿到工资,却让任作桢记住了这个名字。 「桢哥待我好,我心里一直都记着。」 荔荔掏出一方干净的白色丝巾,心
疼地为他擦脸,「你走了也好,要是留在厂里,每天都得看那些王八蛋组长的脸
色,我都替你觉得委屈。我知道我读书少,却也知道你是个体面人,以后一定能
出人头地。」 她的瞳仁又黑又亮,像目送主人离家的忠犬那般,热切的期待中带着些许不
舍。 「什么出人头地,徒留笑柄罢了。」 任作桢闻着厂妹身上熟悉的漂白剂味
道,觉得比刚才好受了一点,「入职时我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到最后也没能帮
大家讨到薪水,甚至没能让厂里做出一点让步。就算领导不开除我,我也实在没
脸再待下去了。」 「要我说,你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 荔荔有些埋怨地看着他,用颈肩夹
住伞柄,开始用手拧丝巾里的水, 「你进厂的第一天,我们整个宿舍都在笑,
说居然会有大学生来陪我们纺丝,看来?时尚画报?里那些王子倒追厂妹的故事
是真的---」 「别瞎说,丝谷是共和体制,怎么会有什么王子呢。」 任作桢突然挺直腰
板,扶正了沾满水珠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厂妹补课, 「高丝议会的历史
,和丝谷养蚕业同样悠久;在溟族的祖先还在流放地钻木取火时,我们丝族先民
已经...」 他的嘴被堵住了。毕竟是第一次和女人发生肉体接触,让任作桢感到呼吸困
难。即便厂妹的手厚实有利,指节处全是致密的老茧,也让他感到温软如丝,这
感觉就像...就像姐姐的贴身衣物一般... 「好了,好了,任大教授,放过我吧。」 荔荔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看着任
作桢体面地蹲在地上咳嗽,又有些心疼, 「回去之后好生养几天,不要再管别
人的闲事了,有那工夫多管管自己,别总让人欺负。」 任作桢不喜欢看她这幅表情。他喜欢看她赢牌时的大笑,一笑就会露出两颗
有些微黄的兔牙;他喜欢看她宕机时的嗔怒,一边低声咒骂着刺耳的报警器,一
边小跑着去请技术组。他唯独不喜欢她的忧虑,因为她从未为自己的待遇而烦恼
过。 从来只有自己担心别人,却不想让人担心自己。 「桢哥,我讲不出大道理,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被这么对待。」
荔荔可能看不出任作桢心里的纠结,却也没有他那般扭捏,「你也都看见了,
我只是个雇工,你和主管面对面打擂台时,我一句话也插不上。我要是有鹿妈的
本事,一定可以...」 「...鹿妈?鹿妈是谁?」 任作桢出口就后悔了。 「这你都不知道。」 荔荔果然大为鄙夷,得意地单手叉腰,开始了反向科
普, 「卡西姆集团的创始人,鹿霖女士,当年也是厂妹呢! 量你也想不到,
在穿上绛染丝袍前,她也穿过和我们一样的制服。」 看对方没有反应,荔荔更加满足了,继续向对方输出着自己的偶像: 「鹿妈年轻时在生丝厂打工,因为头脑灵活,而得到车间主任的赏识,一路
升迁到纺丝委员会,有机会接触对外贸易。别的委员大多尸位素餐,只有鹿妈敢
想敢拼,靠着残次品转内销,赚到了第一桶金。她以自己的积累成立了卡西姆集
团,又带回外资来反哺纺织业。我们厂拿了卡西姆的巨额投资,才能在亏损停产
后勉强复工,严格来讲,我们都是鹿妈养活的...」 厂妹兀自口若悬河地讲着,对鹿霖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但任作桢已经没有
心思再听下去了。他原本以为,似鹿霖这般大资本家,定是十指不沾消毒水的权
贵出身,没想到她竟是从厂中走出来的。她成了资本家以后,不但没有与自己的
阶级姐妹们划清界限,反而试图改善她们的生活,这让任作桢非黑即白的世界开
始有了一丝色彩。 原来,自已一直以来秉持的成见,并不符合多数丝族人的利益。真正守护着
丝族的,不是自己这种怀才不遇的愁苦人,而是切切实实养活了丝谷范围内所有
厂妹的鹿霖---是那些穿着绛袍的大人物啊。 「...无论如何,鹿妈是我的偶像。我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人,披上先祖流
传下来的绛染丝袍,一定会让爸妈骄傲的。」 荔荔说得口若悬河,任凭水珠飞
溅到她毫无血色的瘦脸上。可阴冷的雨水不但没能抽走她体内的热量,反而要被
她迅速烤干了。 天色转晴,淅沥的雨声渐行渐远。经过雨水冲刷的生丝厂,仿佛获得了新生
,一排排红色的金属标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连卧在角落的那堆垃圾,和各种
廉价染料混在一起,竟隐然有了贵金属的光芒。任作桢仰望着蓝天,深吸一口气
,雨后的泥土气息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肺里,不住地挑弄他的情绪,让他更贴近
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厂妹利落地收起雨伞,冲着远处使劲抖了抖; 然后面向还在出神的任作桢
,对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天晴了,大教授也该出发了。」 「如果是我,也可以么?」 任作桢没有动身,而是在她转身的刹那,留下
一句莫名其妙问题。 「什么?」 「如果,如果我成为鹿霖那样了不起的人,能给厂里开工资,是不是就可以
保护你了?」 任作桢努力地挺起枯瘦的胸膛,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 荔荔回过头,晶莹的雨滴垂在她的发梢,宛如误落尘世的上界珠宝。任作桢
突然发现,那身廉价的黑色紧身制服,配上高筒的防水胶鞋,刚好可以把厂妹的
身材勾勒出来;质朴的贫乳与结实的臀肉,是愈发病态的男性审美所鄙薄的,却
让任作桢觉得心神荡漾。她的双眼又大又亮,总是闪烁着丝族少女独有的纯真。
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他从不使用性感一词;但他不得不承认,荔荔那美妙的身躯
符合他所有性幻想,甚至足以驱散姐姐留下的阴影。 她有些干裂的嘴角向上微动,慢性唇炎带来的刺痛掩不住春水般的笑意。有
生以来第一次,任作桢没有避开女性的目光; 而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决不肯
眨动一下,生怕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 「需要你保护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怕轮不到我。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已经
很开心了。」 荔荔的声音从未如此轻盈过,宛如幼蚕初次啃食桑叶,几不可闻
。 「丝族自古以来,都是信守承诺的。我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疏于健身的任作桢,从来不知道如何在女性面前表现男性的气概。既然身上
没有一块肌肉,可以让女人安心,他只好握紧了拳头,朝着厂妹身后太阳用力挥
了挥。看着大学生滑稽而可爱的样子,荔荔低下头咬住嘴唇,尽力不让自己笑出
来。 若彼时有绛袍在身,我定然... 「---染色八组肖大荔,染色八组肖大荔!马上回到工位! 染色八组.
..」 这生丝厂的破喇叭,功率倒还不小,震得在檐下避雨的鸦群集体跑路。窝在
厂区的黑户们飞过二人头顶, 果然对离职人员造成了二次伤害,任作桢刚擦干
净的镜片再次挂彩。等到他清理干净,荔荔已经跑远了。 终究,还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全名。荔荔恨死了广播室的人渣,此刻她只想
跑得越远越好。可她跑着跑着,又实在想回头看看---那个人,到底会有什么
反应? 大力,还真是个令人安心的好名字呢。自那日起,每当任作桢感到孤独时,
都会想起那天在广播下仓皇逃窜的背影,然后莞尔一笑。丝帕上的香气,和那天
的雨后阳光一起,被小心地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此刻躺在囚室奄奄一息的他,
早已忘记了此生大部分事情,唯有这一点光芒还在心中闪动。 如果能再见到她,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任作桢一面怀念着荔荔厚实的手心
,一面仰面朝天地深呼吸着,忽然觉得右侧肋骨的皮肤有些痒。想要伸手去挠,
却发现丝安署的电子锁还是质量过硬的,毫米级的微小动作都会触发电击。 「有谁...谁来帮我抓一下...」 尽管求生欲已极为薄弱,可死囚还是会默默地呼救, 只恨自己没有完全失
去意识。仿佛是响应他的呼救一般,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不论是谁...即
便是审讯组也好,只要能在他的右肋挠上三秒,他也愿意回报最大的善意。 「不出所料,你这样子可真令我难堪呢。小桢。」 纵然是白云苍狗,对方
的声线在十年间变化极大,任作桢还是瞬间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这令人忍不住想割她舌头的语气,不会有错的。 丝谷内务部第三秘书,任作苇。 见到阔别十年的姐姐,任作桢顿时觉得心灰意冷,连皮肤都不痒了。自第二
纪以来,丝族美女便以娇小可人着称,似任作苇这般过于高挑的女性,往往只能
成为终身不嫁的神职人员。然而,烈属的身份给了任作苇第二条道路,她被幸运
地选入爱丝少年会,在接受数年的严苛培训后直接进入内务部门。 「我真是没想到,临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居然是你。」 对于任作桢而言,十年前那个下午即是永别了。 「可对我而言,在这里见到你一点都不意外。」 任作苇面无表情,在床边
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抬起戴着橡胶手套的左手,按在弟弟那垂头丧气的阴茎上
。 「十年了,你不但没有按照我规划的路线完成学业,报效丝谷,反而把所有
事情都搞砸了。连我为你安排的保险措施,也被你轻易地废弃掉了。一意孤行的
你, 终于沦落到这里,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尊敬的任三秘,你的话真让我感动。」 任作桢轻蔑地笑了起来,眯起眼
睛,仿佛要从姐姐清冷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这么多年来,我从单枪匹马振兴
丝族文化,到进厂组织讨薪活动,再到诛杀勾结外族的资本家,全都是仰仗着你
的关照啊。」 「同样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早就够死三次了。」 任作苇毫不
在乎他的讽刺,又开始揉捏他饱满的阴囊,「你在犯错后还能留在丝谷,一次又
一次地胡作非为,完全是因为我的慈悲。如果不是我按下了你的档案,你的骸骨
现在应该静静地躺在镜川水底,就像你崇拜的丝族先贤一样。」 「不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并不需要你所谓的慈悲。事实上,你也
没有慈悲的权柄。」 可笑的是, 姐姐细致的爱抚并没有让他觉得舒服,他的
下体始终软塌塌的,「高丝议会的权柄来自千万厂妹,而不是来自你们这些不是
劳作的寄生蜂。」 任作苇不再说话,放弃了为弟弟手淫的计划,而是开始操作他身下的铁床。
任作桢被死死地固定着,忍受着剧烈旋转带来的眩晕感---好在,他的胃早就
空了, 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现在,铁床与地面垂直,他以头朝下的姿势保持
着X型,巨大的阴茎无力地垂着。 「换个姿势,现在你清醒一点没有?」 任作苇用左脚蹭着弟弟的鼻子,掩
盖不了眼中闪烁着的兴奋,「或许,你该认真思考一下和我说话的方式了。」 任作桢没有答话,他无法从姐姐令人窒息的体香中解脱出来。此时此刻,那
双由真丝包裹着的玉足就在他的面前,那完美的足弓宛如神迹,浓郁的味道更让
他欲罢不能。尤为珍贵的,是她脚上那双纯白无瑕的丝袜。那是真正的艺术品,
任作桢一眼便能鉴别其稀有度,按照古法以人工织成的丝袜,绝非合成纤维的低
端丝袜可以媲美的---不,称那种外族发明用来败坏丝族文明的下流物件为丝
袜,简直是一种侮辱。 任作苇拉过囚室里简陋的铁椅,开始坐着摩擦任作桢的身躯。她当然知道,
自己的弟弟是无可救药的爱丝者,只要用一双古典丝袜做奖励,他就会将自己知
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她用左脚捂住弟弟的口鼻,任由他用脏兮兮的口水弄湿自己
;右脚则向上抬起,以大趾挤压他玫瑰色的乳头。看着对方的胸口越来越剧烈的
起伏,任作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现在,你想不想和我说些别的事情呢?」 任作苇一边加速着
足下的淫戏,一边向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微笑致意。 任作桢痴醉地汲取着姐姐脚上的魔力,无法作答。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 任作苇突然挪开了左脚。 「是我..是我...是我!」 任作桢疯狂地喘息着,每吐出一个字都要
花费极大的力气。 ---这种情况下,他是无法说谎的。恼羞成怒的任作苇高抬双脚,死死地
捂住了弟弟的脸。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任作桢无力抵抗,他的肉棒以不可思议的速
度勃起,迅速占满了姐姐的视线。在任作苇反应过来之前,他居然射精了。 随着阴囊剧烈的收缩,青筋暴起的大阴茎不断地抽动着,将白浊的精流像炮
弹一样打向任作苇。因为身体失水的缘故,任作桢的精液变得极为粘稠,可喷射
的力量却丝毫不减。脸部,肩膀,胸口,大腿,可怜的任作苇被弟弟打得满身精
痕。她厌恶地抹去脸上的脏东西,又脱下了灰蓝色的制服外衣,露出了包裹着那
对丰乳的黑色紧身衣。 她一直不喜欢男人,化验室的精臭味能让她一整天吃不下饭。即便是在爱丝
少年会内部,她也没有对任何男性产生过好感。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
这个奄奄待毙的早泄废物。她永远忘不了十年前的那天下午,自己在衣柜中看到
的丑陋景象---弟弟把自己的丝袜套在龟头上,不知廉耻地上下撸动着,闭眼
沉醉着呼喊自己的名字。以姐姐的名义,他召唤出了一大滩令人恶心的白色污水
。 不同于弟弟,任作苇对于丝族历史没有任何兴趣,更没有为父母的牺牲感到
过一丝一毫的光荣。可是,为了不再让自己受辱,为了逃离这个不再温暖的家,
她宁愿选择最艰难的道路。多年以后,尽管她对弟弟仍有一丝温情,却永远也无
法弥合那份创伤。 对任作桢而言,射精后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空虚境地,无处安放自己
的肉体。身上的痛苦似乎暂时缺席了,他的思维只剩下不断的自问自答。 「为什么要刺杀鹿霖?」 「我崇拜她,她是我的英雄。可她将合成纤维引入了丝谷,背叛了丝族人。
我不允许她继续被崇拜下去。」 「哪些人参与了刺杀?」 「只有我一个。我没有和任何人讲过自己的计划。」 「你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 「我自己制做的,本打算用来对付溟族入侵。枪身是陶瓷基玻璃纤维,所以
能躲过安检。」 「还有武器藏在别处么?」 「还有一支,我留给了另一位真正的爱丝者,用来杀死丝族的叛徒。」 听到这里,任作苇终于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审讯不至于一无所获。虽然
弟弟确实没有幕后主使,但是持有武器的同伙仍然危险,需要尽快排查。可正待
她要继续追问时,任作桢却突然恢复了神志,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直到被电击
器再次电到尿道崩溃为止。 任作苇从未如此后悔过。现在,她浑身都是弟弟的尿液,浓烈的腥臊令她几
乎要失去理智。她恶狠狠地掏出内务部的制式武器,一枪打碎了囚室的摄像头。
她已然不想擦拭身体了,就让这样肮脏的自己,用肮脏的方式来处决同样肮脏的
弟弟吧。 任作桢想要挣扎着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头部充血的感觉消失了,自
己的身体应当是平躺了下来。 可是身下的痛苦却愈演愈烈,尤其是本就破裂严
重的肛门,似乎比之前更疼了。 此时的任作苇,把弟弟平放在床上,双腿架到自己的肩头,他那伤痕累累的
肛门被分得大开。她脱下自己的丝袜与短裤,露出了双腿之间的处刑工具---
长达三十厘米的硅胶阳具,其尺寸与任作桢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在硬度上还要更
胜一筹。作为丝安署的高级干部,任作苇比同僚们更加激进,经常强调直肠侵犯
在审讯中的作用,尤其是对于意志坚定的男性罪犯。 但今天不同,任作苇不需要再知道任何额外的信息了。她只是想为十年前的
自己复仇。 「呃...」 任作桢喉间发出微弱的响动,这可不能阻止姐姐与他进行愈
发激烈的肛交。 任作苇的体能极佳,几乎毫不费力地完成了五百次抽送,看着弟弟的阴茎被
插得缩成一团,有些干瘪的阴囊可怜地抖来抖去,她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快慰。
兴奋之下,任作苇将弟弟的腿屈于胸前,自己则蹲坐到床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
用于打桩。任作桢无住地呻吟着,肛周传来毁灭般的疼痛,却挡不住来自前列腺
的高级快感。几乎黏如胶水的液体,又开始按捺不住寂寞,一点一点地挤出他的
马眼。 「求我...小桢,求我停下来...」 任作苇一面全力抽插着弟弟,一
面左右开弓地扇耳光,「只要你愿意求我,我就让你体面地死去。」 「不会的...我没有错,」 肉体濒临崩溃的任作桢,精神却出人意料的
坚挺,「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任作苇侧过身子,一面狠狠蹂躏着弟弟,插得他鲜血横流,红肿的肛门再也
合不上; 一面用带着精斑的丝脚踩住他的头,企图利用丝袜令他屈服。而且,
现在只要她稍一用力,就可以压断他的鼻梁。可即便是在这等境地之中,任作桢
也没有再吐出一个字。真正的爱丝者,即便是世界上最美的丝袜捂在脸上,也决
不放弃自己的立场。 久战无效,任作苇把目光停留在半勃起的阴茎上。她迅速调换姿势,让弟弟
的身体侧躺在自己怀中,抬起他的一条腿,从侧后方插入他的身体。这样她可以
用血染的假阳具,更好地撞击对方的前列腺。与此同时,她将左脚上脏兮兮的丝
袜脱了下来,转手套在了弟弟的阴茎上。右脚的丝袜则被团成一团,塞进了任作
桢的嘴中。 「你那丑陋不堪的东西,还是套起来好看。」任作苇冷冷地说着,开始挺腰
抽送,却无意帮助弟弟手淫。 这一次,任作桢无力抵抗来自三个方向的刺激,身下不争气地硬了起来。随
着姐姐的抽插,坚硬如铁的紫色龟头不断地敲打任作桢的腹部,其响声盖过了两
人会阴部与大腿之间的碰撞声。 「你还有多少脏东西...都给我...射出来!」 任作苇在腰间加速的
同时,恶毒地用大手握住了弟弟的睾丸,突然用力捏了起来。 任作桢痛苦地呻吟着,越是挣扎,口中腥臭的丝袜越让他沉醉。在姐姐的捏
压之下,他再次射精了,果冻状的白色胶体迅速填满了套在龟头上的丝袜,却丝
毫没有从他的阴茎根部流出来的趋势。他感到,姐姐的假阳具在他直肠的最深处
停留了几秒。 「又泄身了?你可真是无能至极呢。」 任作苇浅笑着撑起身子,用自己身下不断滴血的假阳具,敲打弟弟被丝袜裹
起来的真阳具。在确认了对方已经无力反抗后,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反转任作桢
的身体,让他无比屈辱地撑起伤痕累累的臀部,血肉模糊的肛门就这样洞开着。
这一次,她要尝试狗交式。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奸淫之中,任作苇换遍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姿势,小小的
囚室中到处都是两人做爱的痕迹。任作桢早已沦为一团没有意志的污物,无论姐
姐如何虐待,他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只知道张大自己的后门以配合抽插。至于他
原本尺寸惊人的阴茎,也萎缩成一块再也硬不起来的软肉,无精打采地虚垂着。
昔日饱满红润的阴囊,现在已小的不成样子,再也挤不出一滴勉强可以称之为
精液的东西。 作为处刑的一方,任作苇同样肮脏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气味正常的地方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力气拔出自己的假阴茎,用它狠狠地抽打弟弟的脸,再用
自己下身的液体淋遍他的全身。 发泄过后,任作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囚室,准备明天的公开审判和处刑。她
恨弟弟,他是一切不幸的源头; 可她更恨自己,因为直到此刻,她仍然没有完
全放弃拯救他的想法。 她不是爱丝者,更不在乎真正的爱丝者是否流血。可问题在于,明日流血的
会是她的弟弟。 血红的太阳升起来之前,丝谷的中央大道两侧已堆满了人。今天是公开处死
任作桢的日子,死囚的游街过程会全程转播,让所有丝族人民看到他的下场,以
告慰鹿霖女士的在天之灵。 在两列警卫的押送之下,任作桢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面无血色的死囚保持
着倒立的X型姿势,死死地被固定在处刑架上。他因惧怕阳光而紧闭双眼,因持
续不断的痛苦而紧咬牙齿---在生命的最后一程,遍布周身的电击器仍在折磨
着他。而漫长的游街才刚刚开始, 任作桢无法与人诉说这份求死不能的痛苦。 对于这样一场表演,民众似乎并不满意。看着任作桢在处刑架上奄奄一息的
样子,鹿粉们还是觉得实在太便宜他了。民众的怨恨无声地蔓延着,由厂妹们组
成的黑色方阵尤为躁动。在囚车经过她们面前时,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咒骂声
。 端坐在处刑台上的任作苇,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那个在囚车上受
尽折磨的家伙与自己毫无关系。作为真正的爱丝者和忠实的鹿粉,任作苇与背叛
丝谷的弟弟决裂,并争取到了亲手处死他的机会。这样的荣耀,确实也只有复国
烈士的遗孤担得起。 实际上,只要任作桢到达处刑台,一切就在她的掌握之内了。在昨夜审讯的
最后阶段,任作苇将大量的液体注入了任作桢的体内,其中包含着内务部自主开
发的微型制动器,只要她发出信号,就可以暂时让任作桢失去生命迹象---之
后的注射死刑,不过是蒙骗民众的把戏而已。然后便是处理尸体的环节,只要她
以身份压制住丧葬人员,就能将假死的任作桢带出丝谷。 救人总比杀人难。此时此刻,任作苇突然回忆起老部长退休前的内部讲话,
一阵难以言说的辛酸,几乎让她落下泪来。为了拯救鲁莽行事的任作桢,任作苇
一次又一次地冒险,最终还是换来了这等结局。丝族自古以来便不相信轮回之说
,但任作苇是个例外---她一心渴求着来世,只为了摆脱姐姐这个沉重的身份
。 她太累了。 快要失去意识的任作桢,当然不知道姐姐的心思。死亡离他如此切近,却又
如此遥远。外界的一切讯息对他都毫无意义,他已然完全浸没在自我之中了。他
看到了---在混乱的光影世界里,看到了红着脸为自己擦背的姐姐,看到了在
染缸边欢快地哼着小调的荔荔, 看到了用满是老茧的手捧起绛色丝袍的鹿妈.
..这一切都在不住地消散,犹如落入镜川的一滴红。 再一次地,他看到了白光。 此刻,混乱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愤怒的人群瞬间变得僵直,连警卫们也僵住
了。任作桢苍白的身躯上多了一处伤口,缓缓流出的鲜血显得那么无力。创口极
小,但足以致命---正符合他最初的设计理念。自己用来杀死鹿霖的同款武器
,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痛苦。 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衣着凌乱而披头散发的荔荔已然泪流满面。厂里都知
道,她是鹿妈最忠诚最狂热的粉丝,在刺鹿案后失眠了整整一周。自那日起,所
有人都在叫嚷着为鹿妈复仇,但没有人愿意为此触犯法律;只有心思单纯的荔荔
,真正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荔荔扔掉武器,缓缓蹲了下去,沉默着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可在警卫靠近她
之前,她突然扬起头,目眦欲裂,发出一阵类似狼嗥的长啸。 「...为,鹿妈复仇!」 人数稀少的警卫无法阻挡狂热的人群,任作桢的死尸很快便淹没在黑制服的
海洋之中。在荔荔的呼唤之下,习惯于沉默的丝族青年们终于勇敢地表达了自己
的意见---她们不需要工具,只是不断撕扯着,啃咬着,很快便将任作桢的尸
体变成了一块块碎肉,肮脏的污血在中央大道肆意飞溅,复仇的欢呼不绝于耳。 任作苇看着弟弟一点点消失不见,却无法阻止这场私刑。她默默地起身,面
无表情地离开了现场。包括她在内,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位亲手为鹿霖复仇的
英雄,并没有参与尸体的最后处理。荔荔背对着狂热的人群,沉默地跪坐着,看
不清她的表情。加入私刑的鹿粉们,不断地与她擦身而过,却没有人停下来看她
一眼,更没人关心她究竟带着怎样的神情。 在那片光明的尽头,会有人为你撑伞么? 一周后,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在第五生丝厂的仓库中被人发现。经鉴定,死
者是该厂染色车间的女工,肖大荔。死者内脏去向不明,腰部则被彻底斩断,断
面平滑。经调查,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肖大荔是死于安全事故。卡西姆集
团对案件表示高度关注, 并向该厂捐赠了一批安保设备,包括六百台摄像头。 身为刺鹿案的负责人之一,任作苇在案件后突然失踪,所有档案都被销毁。 从那日起,再也没有人在丝谷见过她。 【完】